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開打

關燈
開打

“我若是說,事出之因就是妖呢?”他不容置疑地肯定道,“這兒沒有鬼氣。”

鬼由逝者魂體組成,以怨力輕重分為不同等級,取人性命就算構不成威脅,王瑜提過一嘴的睜眼鬼便是其中中下水平的鬼體。

中下水平的鬼以作弄人為樂,據說還有少部分好心腸的鬼魂搭救路人的故事,眾說紛紜。

高端的鬼她沒見過,鬼氣也沒有真正體會過,這位債主大人能分辨各物種的氣息,看來還是有點功底的。

到了地下洞穴處,衛修珩身姿輕盈地落在一人高的洞前,司錦急忙剎車,卻怎麽也過不去。

她腿沒他長,夠不著地面,撲騰好幾下都不行,衛修珩看不下去了,扯了她的腿就往自己這拉。

司錦失去平衡,登時驚呼連連,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一手扯其腿,一手攬其肩,就勢丟在地上。

當她是面團呢?率先著地的陳年老腰椎要碎了。

她瞪圓兩眼,摸著老腰說不了話,改而用憤怒的眼神拷問他。

衛修珩像做了錯事,低頭不去直視她:“不得不又冒犯姑娘了,抱歉。”

上一次在馬車把她壓成大餅,這一次把她當石頭扔,這男人腦子裏在想什麽啊?

他漆黑的眸子晶亮,裏面卻好像裝得都是陰謀,她撐著疼痛的老腰,不顧頭發淩亂,歪下半邊身子逼他跟她對視。

衛修珩對上她倒轉的嚴肅臉,純真的展顏一笑:“抱歉……我略有潔癖,旁人靠近我時,我偶爾控制不住自己。”

“那你還……”司錦卡了殼,她想說那你還處處關照我做甚,又是借錢又是寸步不離跟著她,到底圖啥。

司錦的眼神越發古怪。

他長了好一張邪中帶柔的美顏,除了沒幾句真話,光外表條件就能吊打無數人。可他究竟缺什麽才會這般對她好?

幽火照亮他宛如建模的臉,他依舊波瀾不驚,仿佛早已洞察出她內心:“死在路上,會很麻煩。”

因為沒錢而橫死在路上,或是因為死了而還不上他錢,都很麻煩。

極短的一句廢話,司錦眼皮抽了抽,不過他倒讓她想起之前在厲風崖時的小黑蛇了。

雙標得很,只能自己靠近別人,她一靠近它它就要逃。

黑暗的洞穴莫名得與厲風崖的光景貼合,一身深色的衛修珩也莫名得有小黑的影子。

身量頎長的少年貼著墻,像是一心一意關心她,瞧她久不起身,他上前幾步伸出手,想把她扶起來。

司錦掐了把自己,若不是井裏飄著股腥臭味,她就要幻視成自己尚在厲風崖了。

借他力站起來,司錦不忘拍著胸脯承諾:“你放心,欠你的我絕對一分不少的還你。”

“嗯。”衛修珩暗中凝視著她,她的朝氣好像永遠不會被消磨掉,縱然是修士,能有如此精力也算十分少有。

重傷後他的力量受損嚴重,靠近她便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清澈靈力在她體內自生自長,氣勢強悍得令人羨慕。

令他羨慕且嫉妒。

幽火在前指路,通道狹長得只能進一個人,前方藏著未知的危險,妖風陣陣,卷起濃重的鐵味。

高風險除妖也像極限運動,司錦又慌又亢奮,心臟每跳動一次,身體就微晃一次。

她抽出系在腰帶上的木棍,當作登山杖,預備好隨時與敵人開戰。

探險的刺激,無與倫比,在現實世界體會不到的特殊經歷更給這次冒險添上別樣的激情。

她從小就這樣,血液裏流著勇猛因子,夜晚廢棄醫院都去得,區區一個小妖有何可懼?

腦子裏餘音回蕩:幹就完了!

衛修珩沒她這麽多內心戲,他操縱著幽火打前陣,司錦墊後,又能當劍又能當登山杖的棍在她手裏蓄勢待發。

洞中路凹凸不平,扶墻時她摸到一片很絲滑的不明物體,捏著軟軟的,當即喚道:“衛公子,這是什麽呀?”

半透明的網格狀薄片,衛修珩光看一眼便下了論斷:“蛇類蛻皮蛻下來的。”

仔細看洞穴中還有不少這種碎片,估摸著藏了個蛇窩,越往裏走,混雜著鐵腥氣的異味越重。

“好難聞。”司錦捂住口鼻,拉了拉他衣服,“蛇有這麽重的味道?”

衛修珩回頭,眼裏已經沁出了幾滴淚,死死捂著鼻子,纖細的手腕因用力,隔著皮膚都可見骨頭。

他皺眉,銀票借給她她不吃飯嗎?所有辟谷的修士裏,這麽瘦的找不出第二個來吧。

深處有窸窸窣窣的聲響,得全神貫註地聽才能聽見,他抽回被她攥著的袍角:“不洗澡才會有味道。”

“……”司錦感覺自己好像被嫌棄了,搞不懂哪裏討他嫌了,在她就快要懷疑自己時,衛修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。

他豎起一指壓在唇上,司錦不明所以,她對妖類的感應雷達不靈敏,察覺不出異常。

她唯一知道的便是洞穴內溫度較低,加上翻天覆地般的腥臭,儼然成了個亂葬崗樣的地方。

一眨眼幽火熄滅,司錦又攥住衛修珩的衣服,上好的金錦在她手裏像塊抹布,她抓得死緊,怕他跑了似的。

只不過這次他沒收回衣角,由著她攥成一團。

黑暗之中,敵暗我暗,衛修珩一動不動,她也不敢動。

司錦凝神細聽,隔了不遠的地方有拆解東西的聲響,偶爾冒出兩聲尖銳刺耳的聲音。

按說地道沒有光源,無法將物品反射到視網膜上,可土壁上逐漸發亮,幾列綠色的光點均勻排布,詭異無匹。

光點猶如城市亮起路燈那般有次序地依依點亮,收縮時光線減弱,膨脹時則增強,司錦橫看豎看,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。

分布均勻,排列整齊,這在大自然中有些少見,司錦還納悶著,在光點變亮的霎那,她登時出了滿手手汗。

哪是什麽小光點,他們這是誤闖恐怖片了吧?

所幸衛修珩及時停步,未深入前進,長條狀的“它”從洞穴地道的頂部延伸至前方的許多個窟前,密密麻麻得像蜂窩。

感知不到靈力的生物在緩慢蠕動,無數光點構成它軀幹上的環節,散發難以言喻的腥臭。

扭動中的妖物沒有發現他們,它的前吸盤正埋在其中一個洞窟裏坐著吸絞的動作,聽起來仿佛爆漿的口感,像是一口咬開了彈滑的團子,汁水四濺,噴灑一地,獨具層次感。

在吃什麽……

司錦錯愕到恍神,瞧見眼前一幕幾乎站不住。

王瑜和驛站掌櫃們苦苦尋找的半截屍體,成了它的盤中餐。

靈海處的怨念白煙躁動不安,恐怕它也是初次見到這麽掉san的妖物。

冷汗遍布全身,她怕驚動它,不敢上手擦。

僵持中,衛修珩忽然扳過她兩邊肩膀,分撥出一縷靈息後,旋即將她往後一推,從前溫和乖順徹底消失,掛著可堪殘忍的笑意:“司姑娘,讓我見識下你的本事吧。”

一切只發生於電光火石之間,她被推倒的動靜驚動了蠕蟲,它快速地扭動起來,體表的粘液啪啪作響。

司錦意識到它恰在自己頭頂,只消擡頭,環節蠕蟲上的詭異熒光便沖入眼眶,激得人一陣惡寒。

衛修珩那崽子不是說那些皮膚碎片是蛇蛻下來的嗎?這根扭來扭去的東西跟蛇哪像了?

妖物發覺了動靜,向後轉來,張開長滿尖齒的嘴,卷起一陣腥臭的風。

衛修珩不再小聲,改用正常音量漫不經心道:“先前說錯了,這不是蛇,而是蟒,蟒妖蛻皮,原來是這副醜模樣,怪哉怪哉。”

被狠狠地耍了,司錦氣得發抖,恨不得立馬把他撕成兩半。

他讓她去死,他不再是借她錢的恩人了。

沖天奔地的怒意將抵禦用的木棍握裂,成了一堆齏粉。

一面是該死的衛修珩,一面是更該死的蟒妖,她努力控制著嗓子,以免叫得破音:“想我死就直說,不用拐彎抹角的!”

專修劍術t的她沒了武器,赤手空拳地對陣蟒妖,狹窄的空間不容她發揮,似乎只有被蟒妖吊打分食的份。

衛修珩在遠處好整以暇地看著她,或許他根本看得不是她,而是場你死我活的競技游戲。

惡臭味熏得頭腦轉速都慢了,司錦回想著原身的其他技能,原身能一路修至仙界,必然不可能只會一門劍法,其他領域肯定有所涉獵,能讓自己在失去劍的走投無路之境存活。

緣真真人的弟子,俱習一門陣法,她目睹過葉雲瑤穿墻遁地的陣法,也目睹過師尊召喚天雷,電光昭昭的陣法。

她絞盡腦汁地在記憶田地裏搜刮所有與陣法有關的能力,即使只是個圈禁陣,也好過被蟒妖窮追不舍。

“司姑娘,你再退就要掉出去了。”衛修珩穩坐在洞口,提醒道。

這個人,真的很過分啊……

司錦回憶不出任何師尊傳授的法術,蟒妖此刻追上了她,它大張開嘴,殷紅的口腔還殘留著上一個人的碎片。

它不僅可以一口吞食獵物,還可以用滿腔的牙把獵物刮得細碎,使其死無全屍。

“衛修珩,我要你死。”

她這麽說道,手卻朝著蟒妖,烈焰般的赤色輪盤在掌中由小漸大,從蠶豆大的大小轉而為飯桌一樣大,匯成的力量滾燙無比。

沒想到還是清陽經這本邪門禁術救了她的小命。

赤紅的法陣高速旋轉,蟒妖退避熱浪,高溫快把它口中的食物殘渣給蒸發了,它的悲鳴響徹山洞,聲浪擊飛被她碾碎的木棍齏粉。

業火如蓮。

她杏仁眼裏裝著淋漓的快意,臉上不知何時濺上了血,從鼻梁一直滑到臉頰,宛如猛將用來威懾敵人的彩繪,在爆炸的閃光中熠熠生輝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